虫二

【异坤】菜菜子的奇妙冒险（完结）

　　故事的时间猝不及防的拉回那个夜晚，或者再早一点，定格在通告后后的心理诊所里。那时太阳还没有落山，蔡徐坤下车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个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罪人，蜷缩成一团溜进熟悉的诊室。

　　“我没有，”蔡徐坤顿了一下，再次跟面前耐心倾听着的心理医生强调。“我没有抄袭。”

　　他的理智告诉他面前的人应该是相信自己的，毕竟从第一次承受不住压力出现心理问题，到ninepercent接近解散已经有两年时间了——但感性的方面总是不可控的在脑海中叫嚣着：“医生现在对你表达出的友善都是假的，是职业的需要使他不得不对你作出信任的样子，根本没有人会相信蔡徐坤从来都是写自己的音乐！根本没有！”

　　他沉重的想要叹一口气，但是刚才吸的一小口气并没有给他深深叹气的空间。于是他倒抽了一大口冷风，借此填充从中午就没有吃饭而愈加空虚的胃。

　　有点疼，他边漫不经心的想着边把手搭自己那块皮肤上，不动声色的隔着衣服和皮肉的阻隔温暖抽搐的器官。　

　　“就这些了吗？”

　　医生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同情，他非常了解现在王子异需要什么，不敢表现出过多的悲恸使对方再次陷入难过。他从书架里翻出厚厚一本文件夹，和蔡徐坤的交情使他背弃了心理医生的承诺，把咨询的记录交给了面前高大的人。

　　“对他的死我也觉得很……遗憾，抱歉，我没有尽到咨询师的责任。”心理医生窘迫的搓了搓手，空气沉寂得连干燥的掌心摩擦的声音都清晰可闻。

　　王子异道了谢。

　　蔡徐坤还是悬浮在半空。他非常清楚自己出现的心理问题——在自己从楼顶摔落之前，精神差到每次闭上眼睛都会看到不好的东西。有的时候是两端尖起的眼睛，他就努力想着王子异的脸劝说自己珍惜得来不易的睡眠时间——结果王子异的脸逐渐扭曲，红色瞳孔在他脸上密密麻麻的整齐排列。于是他只能每次都强迫自己睁开眼睛，凝视面前的黑暗。并不是每一次队友或者爱人都在身边的，单打独斗的背景使他不得不面对夜晚或凌晨的孤独。

　　他的精神愈渐衰弱。

　　记得以前村上春树曾经描写过凌晨的状态，描写了凌晨火车的鸣笛，但是蔡徐坤没有遥远的声音陪伴。黑暗中蛰伏的只有恐惧的未知，连摩擦的声音都在眼前具现化成恶心的巨大六脚虫。

　　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，灵魂并不需要睡觉——这算是自己并没有得到安息吗？蔡徐坤被自己的冷笑话戳到了老年人的笑点，在正在调查什么的王子异身边狂笑了一阵。

　　他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——他知道王子异打算干什么，但是他什么也没法做只能放任不管。公众人物的心态调整终于在这种事上派上了用场，虽然蔡徐坤已经不需要这种调整了。

　　第一个被王子异找到的是跟私生透露了自己工作地址的工作人员。

　　“子异哥，对不起，我就是……我就是看那些粉丝，他们，他们可怜……我只收了一点儿钱。”高大的男性在找上门的王子异面前显得有点怯懦。他不安的搅着衣角的手指不太符合他的体型，蔡徐坤不合时宜的想着。

　　王子异在这样的剖白中叹了口气，显得有点悲悯。

　　“我也不干什么，你别紧张老师。”他认真说话时显得有些乖巧，好像还是在男团中的状态。

　　这个似乎走了点后门儿的场记早就被九人中的大哥尤长靖带头举报，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最终的下场却只是被动离职了。王子异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队友——明明前段时间还一起录制综艺，现在就和自己好像已经隔的很远了。

　　王子异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，好像从蔡徐坤掉下去的那一瞬间，自己生活中的光就被抽离开了生活——他的眼睛下垂时总会被粉丝觉得带些温柔，他就这样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，或者说他现在只是一团蜷缩在家里的废肉也不为过。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温柔的光了，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有些阴沉，被他注视的人不自觉的颤抖了两下。

　　王子异动了动嘴唇，最终什么也没有做。

　　他关上门，离开了前任场记的家——他突然体会到了深沉的无力感从背后的黑暗中袭来，从他的后脑勺传到到中枢的神经，使他整个人疲惫不堪。对这样的人报复毫无意义，事情已经发生了，摆在了这里。任何报复的冲动和仇恨，在血淋淋的现实已经逼在自己面前了的时候都显得苍白。

　　

　　他去拜访了谣言最初的传播者。

　　其实顺着谣言和水印顺着很容易可以查到，这种为了钱和关注量挣扎在边缘的小营销号向来没有什么安全措施。空口造谣凭耳鉴别抄袭时一口一个，不少明星都被这种本以为无关痛痒的东西咬过——只要点进去稍微看一眼，也知道谁是不是被冤枉的。

　　但快节奏的网络时代，多数人很明显没有这个耐心。一个个黑子的快速扩散影响到了路人黑，又影响到了路人，最后引起了全网又一波黑的高潮。王子异常在一旁看着队长每次打开微博时忧虑皱眉的表情，看着他绕过辱骂自己的私信去看ikun和黑子的争辩和委屈时的心疼。本就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的蔡徐坤轻易的被这样的浪潮推倒，像轴轮般一环扣着一环被搅入了死亡的刀口中。

　　他唯独没法原谅这个。

　　这个营销号也早就被粉丝扒了出来，超话曾经在那段时间连续挂了几天的热搜榜。王子异去看了那个超话，粉丝们经历的痛处似乎并不比自己少，椎心泣血的控诉下，居然还有人得意洋洋的发着蔡徐坤的“罪行”，叫嚣着绝对不删除，绝对不道歉。

　　现在尘埃落定了，黑子得到了满足，他得到了道歉和尊重，事实被官方澄清。王子异想起超话里粉丝的一句话，眼眶不自觉热了——可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。

　　再也回不来了。

　　“我们就是说说，谁知道他这么脆弱……”这一切，被这个营销号轻描淡写的发了张道歉的通告，便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了。对，网络世界上这种事似乎太多了，愤怒的粉丝扒出主编的录音，人肉出了他的地址——说踩着蔡徐坤的尸体也不为过，他得到了媲美大V的关注度，可能这恰巧是对方想要的。

　　王子异就站在他的面前。

　　“你，你这是非法入侵，我——”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惊慌失措的看着王子异，转身想离开的动作被他一把治住后终于开始害怕，边挣扎着拿自己的手机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，不知道是汗珠和油脂混合着从他脸上流下来，显得十分肮脏。“对不起，我，我才二十多岁，我还——我还年轻……求求你，我……”

　　“他也二十岁。”

　　“他应该有更光明美好的未来——”王子异说出这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矫情，但这是所有人不得不承认的事实。“这一切被恶意的造谣毁了。”

　　“bro，你不该在这里，中国有相关的法律，只是还没有涉及到网络的每个方面。”他说“所以我来了。”

　　跟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蔡徐坤突然有些恍惚，他想起两人还在偶像练习生的时候，忘记了是谁评价王子异时说了一句“他连说bro都感觉很温柔”。那时候自己嘲笑人，故意一天都用bro来称呼对方，而王子异只是好脾气的温柔的笑着。此时突然出现的称呼也许是顺口，但这一句好不突兀的称呼还是使他眼睛发酸。

　　如果能回到偶练的时候——他垂着眼睛，用和王子异如出一辙的角度低头，看着真的很温柔的bro完全变了个人，几乎是有些粗暴的按住挣扎的人，把制服后的编辑绑起来塞进副驾驶。

　　

　　锁了车门的轿车在编辑的尖叫中冲进偏僻的湖里。

　　蔡徐坤这次没有被绑定着跟着落入水中，他好像失去了所有情绪般看着水花被激起，像关于自己的舆论风暴般消失，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。空中的蚊虫成群的飞过，他抬起手，从自己渐趋透明的指缝间看到已是傍晚的天色。

　　“Didn't think i'd be here，Lost my way but can you help me……”他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了，这种设定很像小美人鱼，如果能和粉丝分享——如果能和王子异分享就好了。“Are you gonna save me，Cos I been acting crazy——”

　　蔡徐坤哼唱了两声，风吹乱了他的头发，覆住他好看的眉眼。他在强烈的光芒下看到远处的群众尖叫着冲过来举起手机——

　　又一轮风暴开始，但蔡徐坤的奇妙冒险到此为止了。